Tuesday, March 24, 2009

意外邂逅、異類迷幻

中國文化大學第43屆畢業製作《甕中舞會》
台北皇冠小劇場
3月19~22日

在看過北藝大二○○七年底的學期製作《吶喊竇娥》之後,參加文大畢業生簡莉穎導演的這齣《甕中舞會》時,無論過程如何天馬行空、風格變異,情感交流的跌宕起伏間,都不致有「頭、手伸出車外」或「失速」的意外。而,在窗外映照的臉孔,甚至還有些許熟悉;我看見如「歐蘭朵」式的性別變換、倒錯與重疊,看見「戈爾德思」般繁複華麗的語言意象,體會似「莎拉.肯」般那批年輕極端而縱放的情感裡,夾雜了自我憎恨和對外控訴的批判。

在當下的台灣時空,還能邂逅這樣的作品(真的出乎意外),如此exotic in a way──我還發現法國陽光劇團《河堤上的鼓手》,甚至有莎妹王嘉明等導演手法的痕跡──從骨子裡的、歐化的創作風格,如此異類,我甚感欣喜。不過,編導畢竟還是太過聰明──早熟的聰明,導致全劇的起頭結尾,有點無法收拾;或許從導演自陳「劇本裡有太多偷工減料、交代不清的部份……」,即可窺知一二。當然,若從編劇創作的結構來評斷,角色與情節之間有許多有趣的對照符碼,畢竟相當華麗壯觀。因時限,先就導演手法論斷。

故事說是簡單──一位女子/男人在旅館裡醒來,不斷遭逢夢靨般的人物,卻都是她/他現實生活的關係投射;終於,她/他發現自己困在這個夢幻迷宮的真相,於是,她/他在時鐘停留的時間裡,結束自己的生命。相反地,呈現的場景與情節,卻相當複雜;畫面不斷變換,敘事屢屢跳躍,在女主角與男主角間,觀眾似乎得花一番力氣找到自己目前閱讀的座標。從劇場評論的角度來說,所謂的魔幻夢境,隨著劇場執行手法共生,但所謂的旅館(或說人生)現實,無法清楚建立;儘管最後我們看見舞台背幕投影了「男人」的最後生活片段和遺言,問題是,男人出現夢境時的表演模式與裝扮,模糊了界限──若這也是導演目的,我就無話可說。看戲,還得一面複雜解謎,有點辛苦不是?

如果是一則魔幻寫實的寓言,為什麼不連主角欲自我了結的動機,都變為童話?差一點點,這齣戲就會狂檔飆速至失控(亦即現實條件無法詮釋作品概念),尤其製作經費又有嚴重侷限,時空與角色的複雜,又缺乏清楚的戲劇動機(角色)。事實上,《侯貝多.如戈》的編劇創作脈絡便有跡可循;這種隨心/性之所至而演說情境的手法,並非少見,只是文字如何得以凝練、角色如何貫徹的學問而已;在這齣戲裡,不僅男、女主角變成雙重敘事線疊近交錯,甚至還為母親殺了一條血路,讓她對著男人(現實生活裡的兒子)哭訴心情──過於貼近寫實。不過,父親/亂倫教授的角色塑造便較具說服力;計程車司機/兇手/操偶者便顯得有點突兀,畢竟他的來龍去脈較不清楚。龐大多元的表演類型處理,造成敘事情節統整的困難,若不能擴大製作規模,或許,應該有效節制。

旁觀被動的觀眾,也許被劇中幾段相當諷刺的誇張肢體表演如人操人偶劇、如弒母謀殺或亂倫場景等等,逗得莫名其妙的開心,惟主觀或有共鳴經驗的觀者,可能得以獲致情感釋放以及微笑的同感,而後者的快感,即使幽微難辨,還是有種恍若隔世重生的感動。這個導演作品真的相當成熟,以這樣的創作年紀來說。

成熟並非涵蓋舞台呈現,而是從她處理手法的蛛絲馬跡判斷,我發現導演該思考注意的細節,她都抓在手裡。導演考量過處理風格、表演方法,也了解發揮演員長處,還要實驗場景與空間動線;更重要的,她將所有關注的心情和創意,都要一次付諸實行。皇冠小劇場的空間吃不下這麼多想法,以致全都糊成一塊,可能實驗劇場會是比較合適的場地?可貴的是,我們還能看見她活用現有的導演手法。

打一個危險的比方,這個導演像是西班牙鬥牛士,在第一回合撐了一段時間,雖然最後被摔下來,至少算是征服胯下的這匹野牛。下次,當他們雙目對峙的時候,希望能not that desperate,but deal with it in a kind of grace. 有這樣的一批工作夥伴,若能持久合作,成績將令人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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