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遠觀而不得褻玩焉！

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製作《紅色凡妮莎》
編導：劉美鈺
305實驗劇場
5月27日

看這齣戲的時候──要特別感謝北藝大前台學生的友善款待──我不斷聯想去年底台大戲劇系的畢業製作演出《我恨哈姆雷》。不同實力的卡司，但同樣地是，作者對於演員與角色之間的角力和辯證，到最後都無法提出絕妙而精闢的看法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角色離去、征服，或是以再造重塑的精力，繼承「角色」與「演員」的「遺願」，安慰自己從事劇場表演多莫具有理想性！

唯有了解劇場奧妙與神祕的人，才能理解這些劇本把玩的趣味。除此之外，像我這樣的觀眾就是要親眼目睹演員如何與角色肉搏與決鬥！真實與虛擬如何共存？！

演員漢生與飾演對手戲角色凡妮莎的小雪產生莫名的情愫，漢生迫切希望藉著排練的機會向小雪求愛，卻無法獲得紓解與認同。正當漢生一籌莫展之際，他所扮演的角色竟然「生存」在他的面前，一面數落他如何不稱職且不懂他的個性，一面也因著自己的回憶召喚了昔日情人凡妮莎來到兩人的面前。未料，凡妮莎卻看上了現實中的漢生，將當日情節中偶然對一位年輕人的情慾，投射在漢生身上，間接引發兩個男人的妒忌。漢生假戲真做，掐死了自己扮演的這個「角色」（我忘了什麼名字），可是，角色就是角色，他與凡妮莎如同鬼魂一般完全不受人類現實的限制，從容離去，留下不解的漢生仍徘徊在排練場裡。

這齣戲的劇本結構相當清楚，而且建立了虛虛實實的扮演空間，層次分明、環環相扣，整體而言，我認為是近來少見的劇本水準，難怪能略勝許正平的作品《花園－聊齋》而掄得台灣文學獎首獎。三名演員黃健瑋（必須鮮活地扮演虛擬的角色）、吳定謙（飾演劇中的漢生）以及周品辰算得上是稱職、陣容整齊，只不過有那麼一段時間，原本是集中在漢生身上的戲份，突然因為處理兩個虛擬角色的情慾反而一時失去焦點，幾乎沒有交代漢生這個角色的衝突與動機，感覺有點可惜。而且，導演專注於角色行為的處理，反而忽略了空間／刻意忽略觀眾的存在，讓這齣戲像是漂浮的天空之城，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玩。我想，問題應該是出在漢生的動機過於單方面；編劇賦予他執著的迷戀，為了這場一廂情願，他必須做種種選擇，所謂的表演辯證，反而像是說情慾多麼作弄人罷了，進而無法提出更深刻的看法或譬喻，讓這樣的真真假假只能如此。所以，像《哈姆雷》也一樣，選擇走的是取悅觀眾的娛樂策略，反而也無法多談劇場諸事種種更深刻的滋味。

也許我的要求過於苛刻，畢竟，這齣戲的製作與演出水準已臻專業，也讓人在觀賞許多標榜專業的演出之餘，對於這樣真誠專注的製作，深覺感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