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July 12, 2009

可惜了這「變體、閏位」之快!

創作社《少男金釵男孟母》
5月14~17日台北城市舞台


細讀李漁《無聲劇》之第六回〈男孟母教合三遷〉這如現代短篇小說般的行文,禁不住會狐疑原作者的心鏡究竟反射著什麼打算。創作社編導周慧玲巧妙改編兩、三百年前李漁寫就的這則男同性戀家族故事,倒實在結構了女性/平反的意圖;因為連我都不服氣憑什麼說男人擁有的就是那「金汁一般」的東西。

李漁眼裡「照見」的揶揄污穢,在《少》中則成了魚貫一致的情愛;一是福建興化府莆田縣秀才許季芳(演員徐華謙飾),違背同鄉「相處」陳大龍(演員李易修飾)的心意,選擇了另一位肌膚白到個盡頭的粉孩兒尤瑞郎(演員徐堰鈴反串);二是尤瑞郎為報媒聘與堅示「有計留春」的決心而為許季芳自宮,並改名瑞娘;三則見許季芳為救瑞郎,寧可代他受罪,在法庭上替打、傷重不治。最後,當然是本劇破題的男金釵孟母「瑞娘」守貞不嫁,終身擔下許季芳之子承先(徐華謙再飾)的教養之責。

從全劇新編架構(雖僅有一萬多字的篇幅,原作堪具長篇連續劇的格局,更見改編之不易)來看,編導非常有野心地、也很成功地完成一齣可與英國知名作家邱吉爾劇作《九重天》Cloud Nine對話、並獨具台灣觀點的性別創作。再解讀這番效法邱吉爾時空跳躍的手法,劇中瑞娘一家由泉州、漳州及至台灣的遷徙,還有種歷史性、浪漫的回眸與告別。只是,《少》劇的創作幾乎空前未有地挑戰了觀眾詮釋的眼界;戲裡那場〈拜帖求親納男妾〉與南管共舞的做愛景,有人嫌演員徐堰鈴的生理性別礙眼,有人不解是否製作單位找不著合適的男演員,或如我不斷尋思編導的原意──其實,瑞郎身披的那件白色長衣,在兩個角色做愛之間,縹緲曖昧,整場的戲劇動作,幾乎能包容所有性別情愛的親密,退一步看、閉上眼想,教人喜歡極了。

沒想到編導顛覆的企圖,就是這麼簡單、低調!儘管劇團並無意張揚這齣戲天生的酷兒舞爪。然而,從劇場實踐層面檢視,《少》劇卻少不了劇場空間、身體與語言等的尷尬與問題。

全劇舞台以平面版畫的風格設計,並兼顧多元走位,而留出戲曲圓場的中下區位。在堪稱中大型的劇場空間裡,《少》的上半場表演,幾乎每位演員都有咬字傳達的障礙──不論是音響還是聲音之故;而空台能量的微弱,教人猜想是否需要更多寫實的細節?或是取編不同的身體風格?這溫吞的流動,讓精彩的台詞僅能展現少許火花,幻覺不繼、疏離模糊,也許音樂性的體質能彌補這樣先天的不足?直至最後〈官告〉一場,演員劉守曜與李易修的搭罵,才炒熱節奏。不過,觀眾不難看出編導在上半場以詩化舞蹈處理諸多場景的用心,可惜單薄了些。

想當然,下半場的現代場景(民國五十年代)較有節奏,或有小節不拘,卻著實刻劃著當年台灣的生活剪影,也有編導創作對那段歷史(例如白色恐怖)的想像。重複發噱的對話,凸顯了演員彼此的默契與幽默,但也顯得原地打轉,與環境(場景)封閉的荒謬。一場西裝相贈的場景,演員李易修的演出稱職展現畫龍點睛之妙──無非是那聲哽咽與淚珠,同感者無不動容!

戲末無法收尾的除了情節;例如警察查信的無解旁枝或是所謂模範母親頒獎的用意等等,還有那一陣若強風豪雨的鎂光燈照,觀眾可能自有量尺。但是,因為下半場如此具體寫實的呈現,作者試圖以象徵作結,實在顯得突兀不解;關鍵是,有沒有人真的「讀得出」?「看得見/不見」?

(原刊載於表演藝術雜誌七月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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